编者按:汪纯懿老姊妹(1913-2006)称自己为“比灰尘还微小的人”,而神就是在这个“微小”的人身上彰显出了祂的伟大。汪纯懿姊妹青年时代献身事主,1948年回国服事。1949年,在“走”与“留”的问题上,她决意:“只要主愿意,我留在国内,即使能领一个人归主也好;只要祂欢喜,我完全顺服”。之后,她一生中最宝贵的岁月,是在逼迫和患难中度过的。十年监狱、七年劳改农场的囚犯生活中,她坚守自己的信仰,为主作了美好见证。她是慕安德列“祷告的生命”一书的翻译者,她自己的生命,就是一个祷告的生命。本文节选自《何等奇妙》(晨星出版社,1994年)一书,记述的是1968年她在狱中如何靠着祷告与主保持亲密的关系,在火一样的试炼中得胜的见证。

1968年12月我听见楼下的人,一天两次在毛泽东像前低头弯腰,读他的语录,唱颂赞他的歌《东方红》,最后大家呼喊口号。一面喊叫,一面举手。这种一天两次崇拜毛泽东的像是每个犯人所必须履行的。我看出这是持久的属灵交战,我必须从神那里得到力量才能应付。

要得着从上面来的能力,我只有祷告主,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。于是我在神面前祷告说:“主啊,求祢为祢自己的名的缘故,使我刚强。我宁可为祢死,可是绝对不要让我向‘像’低头弯腰,向他请罪。求天父一定要加给我力量,使我能站立得住”。那时我才懂得诗篇廿三篇3节所说的“为自己的名”的意义。我觉得自己在神面前没有功劳,只有两手空空朝见主。求主为祂“自己的名”行事,因为我是称为祂名下的儿女;如果我不能荣耀祂,祂的名要受到多么大的亏损呢?那时,我想到自己在神面前毫无义行,我只能像税吏那样祷告说:“神啊,求你开恩可怜我!”

我在棉被里祷告了一个整夜,后来神用祂的话嘱咐我说:“唯独认识神的子民,必刚强行事”。果然到了12月25日早晨,我们三楼的人全部都要在“像”前请罪了。我起先想挤在众人后面,不给人看见就算了,那知不可能。第二天要排高矮了。那时,神使我想到但以理的三个朋友—当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制造了金像,吩咐众人跪拜时,犹太人中的沙得拉、米煞、亚伯尼歌却没有在像前跪拜;于是我就靠着主的力量站在“像”前,却不唱歌也不低头弯腰,只有在呼喊万岁时我举了手。

崇拜结束时,他们就将我的棉裤脱去,全组的人就用尽全力来鞭打我。有人将鞋子脱下来,用塑胶鞋底毒打我,有人将我的头发一簇一簇地揪下来。过了几天,他们又把我的头发东剪一块,西剪一块,剪得不男不女。监狱里没有镜子,我反正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。

他们剪了我的头发还不满意,每天(假日也是如此)叫我去站在“像”前低头。别人在监房里还没有出工,我先要去站在“像”前低头了。但是我只站在“像”前,要低头我坚决不服从。

是否我一个人站着呢?不,不是我一个人,而是有我最亲爱、最慈祥、又曾为我的罪被压伤受过鞭打、被钉十字架,又从死复活的主耶稣与我同在。祂也曾被列在罪犯之中。我一直在很亲密地与我的主耶稣交通,继续不断地品尝与祂同在的甘甜。

有一次队长过来用开监门的大钥匙,痛击我的后脑,并要我低头。我仍然不肯低头。这不是我有什么能力,我生来是个胆小如鼠的人,这完全是主的能力托住了我。有时小组长拿了拖畚柄来打我的头,神还是保护了我,使我没有受伤。

自从1968年12月26日站起,一直站到1969年5月。由于政策的改变,小组长通知我不必去站了。他们又把挂在墙上的“像”也拿走了。主耶稣说:“你们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种,就是对这座山说:你从这边挪到那边,它也必挪去;并且你们没有一件不能作的事了”。这样的信心完全是从神那里来的,没有我自己一点的成分。这次属灵交战,虽然持续了几个月,终于神得胜了。

主保守我,使我在学习或总结时一般都闭口不言,极少开口。她们问我为什么不开口呢?我的回答是,“三句不离本行,我要说的就是我的信仰;我讲信仰,你们又说我放毒。除此以外,我没有别的要说。”从此,她们就不要求我说什么了。除非年终总结时,有人受到不公平的评论时,如果主感动我要为那遭受屈辱的人说几句公正话,我才讲几句;因为这是年终总结,有关别人一年改造的成果。

这样,她们就给我一个“死人”的称号。我听到这个称号觉得它很好,我应当与主同死,又应当以死来对待世界。我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时,就从内心对主说:“主啊,我死得还不够,求主使我死透吧!”她们虽然经常辱骂我,而我心里却充满了喜乐。然而我的内心却一直不停地以主为乐。我从心里尊崇祂,称赞祂的名,因为祂以忠信诚实待祂的子民,又行奇妙的事,成就祂古时所定的。由于我平时无论学习、劳动或在监房内都不说什么话,所以被批斗时,除了因我祷告这件事以外,没有什么可以批判的。

一天下午,那个青年会的人在学习会上大大反对神。她听到新来的囚犯说到监外的情形:所有礼拜堂已改为工厂或食堂,而且圣经与诗歌都被烧掉,她就在小组里说:“教堂没有了,圣经被烧了,哪里还有神?可是现在还有人死死地抱住祂不放呢!”我心里想她靠着基督教拿了几十年的高工资,享受了这许多年的优越待遇,现在碰到了难处,竟说出这样的话来,太使人难受了。我不得不开口答道:“教堂没有了,圣经被烧了,神还在!”于是小组长就将我从坐位上拉到台前,对我进行批斗。

与我同监房的无期犯,走过来狠狠地打我左边的头部。她们又叫我低头(这是承认自己犯了错误的表示),我不服从。她们就用手揿我的头,强制我低头,我坚决拒绝。后来我就睡在地上,于是大众就锋拥而上,狠狠地打我,问我还要祷告么?

我的回答是:“要祷告。”

她们继续一面打,一面问。

我又一次回答:“要祷告。”

结果大腿被打得发紫了,她们继续问我要祷告么?

我还是要靠主的力量回答:“要祷告!”

圣灵在我内心说:“我喜爱怜恤,不喜爱祭祀”。我就在主面前认罪。我刚坐下时,就有一个已硬了的血块从左耳掉了出来。这是因为在沐浴时,许多人紧紧挤在一起抢用热水冲洗身体,以致污水流入耳内,患了中耳炎,流血与脓。医生诊治后,除了搽一些红药水外,也没有其他治疗。日子久了,耳内的血与脓结了一个小块,我自己还不知道。这次被无期犯狠狠地打了一下,就跌落了出来。我一见这血块,就感谢父神。若不是那无期犯狠狠地痛打我的头部,在我耳中那已干了的血块,就不可能掉出来。这血块一直塞在耳中,岂不是要影响我的听觉么?罗马书八章28节说:“万事都互相效力,叫爱神的人得益处”,这句话完全可以兑现的。

从此以后,每天下午学习就开会批斗我,一共有一周之久。后来那曾经在青年会工作过的人找到一张报纸,讲到太阳的学说,她读了很久,读完问我:“你怎样想法?”我说:“学说要改变,定律不会改变。你现在读的是学说,不是定律”。后来我就讲到发明电灯,电器、电报等的科学家爱迪生,就是一个虔诚信仰耶稣的人。当许多人庆贺他成功时,他很虚心地回答道:“发明这些东西的是神,我不过将神所发明的东西搬出来而已”。

最后她们想用毛泽东写的语录来压服我。她们读语录:“要接受新事物,研究新问题。”我的回答是:“好的可以接受,坏的就不接受;至于‘研究新问题’这是我本来研究的。”她们辩论不出什么结果,只能宣告结束。

想不到这个批斗会,竟成了我的见证会。这都是因为借着这位死在十字架上,又从死里复活之主的权能,使人的恶意成就了神的美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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