◤盼团聚,终遭弃
2005年对我而言,是意义深重的一年,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。
我来自上海,当了20多年老师。2003年7月底,我同女儿移民来美国,和丈夫团聚。我们一家离散了近11年,1992年他因公出差到美国,滞留不归,从此再也没有回家。
1990年初,“滞留不归"还是新官方词,虽不像“叛国投敌"那么刺耳扎眼,但人事部门工作程式依然足以影响我的升职、晋级、调迁及涉外培训等。在竞争激烈的社会,无论我工作多努力,这个阴影始终伴随着我,并在关键时成为紧箍咒。然而脾气倔强的我,为了证明自身价值,疯狂地工作,常常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。堪为欣慰的是桃李满天下,当时我十分满足。
可以想像,那样的情况下,我能给女儿的时间就实在少得可怜了。感谢上帝,逆境中成长的女儿特别善解人意,宁肯自己受委屈也不给妈妈添麻烦。父亲离开时她才刚刚上小学,以后考入重点中学,等我们来美国时,她已经通过高考。以本科第一档第一志愿,获得华东理工大学的录取。
为了不再两地分居,女儿放弃了上海的大学,我则辞了24年的教职,来到美国开始了憧憬了十多年的阖家团聚生活。然而事与愿违,聚少离多使双方变得很陌生,12年的等待换不回冰冷的心。
终于,在我们结婚20周年之际,积压的毒焰喷薄而出,我被告知在美国有一席之地和一口饭吃都是看在女儿的份上,因为分居多年早就是事实离婚。
这个家不要我了!我如同跌入万丈深渊。我彻底绝望崩溃了,想了各种死的方案。
不久,女儿在一次驾车时,撞上了电线杆。她虽然神奇地安然无恙,可我听到车祸时却是撕心裂肺似地心痛。我随之想到,我又何其忍心让女儿经历失去我的痛楚,又怎么舍得留她单独在这冰冷无情的世界呢?于是我开始寻找教会,我原打算把女儿交托给教会里面的好心人,我好走得放心。
◤感恩心,胜病痛
我们到了若歌教会。那是2004年的感恩节前,若歌教会的乡音团契,正在练习感恩节的圣歌《感恩的泪》。我被歌声吸引著走进这所殿堂,从未听过的歌居然感动得我流着眼泪跟着一起唱。随后我才搞明白,感恩节并不是我教书时告诉学生的,所谓感激印地安人的节日,感恩节感谢的是上帝,因为“赏赐的是耶和华"。
教会里面常读一节经文,“要常常喜乐,不住地祷告,凡事谢恩,因为这是神在基督耶稣里向你们所定的旨意"(帖撒罗尼迦前书五16)。那时候的我,满腔苦毒怨愤,实在不懂怎么喜乐、如何祷告、为何谢恩。可每一次来到神的殿堂,心里的伤痛、身上的压力,就减少很多,不知不觉心里有了平安,脸上有了笑容,就开始学习祷告谢恩。我逐步明白了,我生命中所拥有的并不是理所当然的,因为“赏赐的是耶和华,收取的也是耶和华,耶和华的名是应当称颂的"(约伯记一21)。
2005年1月我做了穿刺活检手术,结果确定有癌细胞。得到这个坏消息正是我受洗前作见证的那一天。还好我已经决志信主,否则,癌症正好可以成为我“一了百了"的理由。
2005年2月我受洗成了基督徒。3月份开刀拿出肿块。原以为我能很快恢复正常生活,殊不知小小的切片内,竟查出两种不同的癌细胞。医生要我接受化疗和放疗。虽然一百个不愿意,我还是从5月开始,经历了恶心呕吐,眉发脱落,头昏眼花,浑身疼痛等等煎熬。
倒数着日子终于熬过了化疗期。可是在9月份,放射医生居然告诉我,癌细胞反而扩散了。手术医生说,在他20年临床经验中,没有遇见过在化疗同时癌细胞如此迅猛生长的。
怎么会这样?而且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,怎么能抵抗周而复始的开刀、化疗然后放疗呢?我的朋友中不少人怀疑医生失误,甚至提议告医疗事故。但是我相信神自有带领。于是我向神祷告,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愿意顺服,哪怕在手术中醒不过来。
10月27日,我再次上手术台做全部切除手术。感谢神,11月医生告诉我,化验结果证实,这是非侵袭性的癌细胞,很可能是第一次手术漏网的。而这已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不用再做化疗或放疗了。我和女儿高兴得一路唱歌一路嘻笑。
◤因着爱,学饶恕
从我开始治疗起,团契的弟兄姊妹就不断为我祷告,在开刀和化疗期间给我送饭送菜的,多得无法细数。弟兄姊妹还有师母,在百忙中陪着我上医院诊所,好让我女儿少缺一点课。最让我感动的是,在渐渐进入麻醉以及从麻醉中醒来时,听到床边有人读圣经,顿时好像天父的手轻抚伤口,心中感到莫大的安慰。
母亲从小教育我最不可欠人情债。拿世俗的价值观来看,我可算是没有回报价值的投资对象。然而我却能在基督的家里,得到如此丰富的恩典。我从这不求回报的爱里,学到“肢体关怀",在感恩的季节里,我把感谢赞美献给主。
我更感谢神赐给我纯良孝顺的女儿。多少伤心痛苦的夜里,女儿陪我流泪到天明。苦难艰辛的日子里,她始终搀扶着我,小小年纪在这陌生的异乡,为妈妈求医问药,到处奔波。她用柔弱的肩膀担起重任,她以良善的心不断地呼召我活下去。愿天父恩典大大降临,给她预备美好的未来,也恩赐她智慧得以通过所有学科,不因为妈妈治病缺课分心而耽误拖累。
我也为我所遇到的苦难感恩,因主耶稣借着苦难,让我懂得人生的真谛。以往我追求虚空、患得患失,因心灵失衡而跌倒。今天,我面对苦难病痛,却有了莫大的平安,因为我认识了那造我的主,信他将永恒赐给了我。走过死亡的幽谷,我才幡然醒悟:我每天享用的空气、阳光,不是理所当然的,每一个明天都可能来不了……
我也学习谦卑、学习饶恕。我反省,家庭出了问题,我们都有责任,因为我们没有认识神,都活在不义中。主耶稣在十字架上受难的救恩,祂如此大的宽恕和怜悯,震荡我的心灵,我为心底久久不能释怀的罪性郁结惭愧。
在第二次手术前,圣灵感动、启发我,分别写信给丈夫和我父母,放下了心中怨恨,并为我过去的种种不义忏悔。当我放下了心里的苦毒,把一切交托给主耶稣,我就豁然开朗,没有担忧,没有悲苦,一身轻松。就像诗歌所唱的,舍弃反得宽阔,放手就更加稳妥。
我体验到了生命中真正的幸福和满足,我已有了最大的盼望和祝福。我的生命或长或短,过程或顺或逆,都无损这丰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