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的偉大通常很難訴說,因為替孩子做許多「看得見」的事情大都是母親。就像我每天料理飯菜、做家事、指導功課、簽聯絡簿、參加班親會、帶孩子去看病、……。而我父親與我先生皆是快到晚餐時間,才終於疲累地爬回到家,出現在家人面前。

好父親在多數人心中,大概就是用餐的時間,一同觀看著電視卡通片的伙伴。不然就是週末假日會帶全家出去玩的導遊。或者是若考試考好,會送獎勵禮物的聖誕老公公。

因此,要描述母愛的偉大,幾乎每個人都可以大書特書來闡述。但,父愛的偉大卻令人感到不知從何下筆,因為多數的父親總是隱藏在平凡的身影裡。

我是到上了小學,才矇矇懂懂稍微體會父親的愛。

因為,在學校同班同學來自社會各個不同階層的家庭,經濟水準有凸顯出一些差異性。有點像以前「豐年果糖」的電視廣告一樣,我像那個小女孩常常問父親,為何別人有什麼,而我沒有。

我問:「為何小美有美麗透明的塑膠水壺,而我卻用軍隊又重又醜的大鐵壺?」

父親說:「鐵壺才好,摔不破、不會壞,遇熱不會融化扭曲變形,冷的熱的湯湯水水都可以裝。塑膠只能裝冷的,多不好阿!」

我問:「為何小芬可以學鋼琴,而我沒有?」

父親說:「學鋼琴,老了手指發抖就彈不動了,培養這種興趣沒有長遠性。我們來讀書,老了只要眼睛沒瞎,就可以一直享受閱讀的樂趣。」

我問:「為何阿華全家可以坐汽車去環島旅行,而我們只能騎腳踏車去附近爬山?」

父親說:「何必花了一堆時間,而且坐車還會暈車嘔吐,這麼辛苦跑到台灣另一頭爬山呢?」

父親盡他所能,不讓我們感受感到物質生活不滿足,或家庭經濟能力的差距而產生自卑,總是設法用各種不同角度引領我去看待事情。有些時候明明是悲劇,父親有能力化悲劇為喜劇。他並非把悲劇去除,而是讓我們焦點放在看見悲劇中好笑、好玩、有趣的部分。例如,跌倒了,膝蓋破了好大一個洞,他會一邊看著母親幫我塗著紅藥水、一邊揶揄笑著說「膝蓋長了眼睛」。長褲太小,被撐爆裂開,他說「長褲變成了旗袍」。

生活中其實有著大大小小不如意的事情會發生,而這種能力就在這些另類角度的看待下,不如意中充滿有趣,而我也漸漸學會這種看待事物的態度。 父親引導我看見「積極思考」的重要,讓我遇到一些逆境,有辦法可以超越。這樣的父愛就在日常生活的親子互動裡,輕描淡寫、一點一滴地傳入我的心裡。

過去我從來不知道,我能有位好父親,在信仰追求、認識天父上帝這塊,竟是非常寶貴的恩典。後來,在幾次「交心」的聚會中,聽著一些朋友們回憶過去不為人知的成長過程,提及他們的父親酗酒、賭博,打老婆,搞外遇,不工作、無所事事,……。

不管是弟兄或是姊妹,他們紅著眼眶,表示他們喜歡耶穌,可以戀慕聖靈,但是很難接納天父上帝。當他們讀聖經時,讀及「耶和華上帝」時,就會不自覺地想起自己父親的兇惡與毀滅性,特別是舊約的「耶和華上帝」。因此,他們禱告,會下意識地避開「親愛的天父上帝…」開頭,他們多是這樣禱告「親愛的耶穌…」、「親愛的聖靈保惠師…」。因為對他們而言,「親愛的」這三個字,很難跟天父連在一起。

我的父親對我母親很溫柔體貼,從來沒聽過父親向母親說過一句不好聽、傷人的話。這件事我從來不覺得有多麼偉大,因為電視偶像劇裡,丈夫都對妻子很好。但,從那些分享之後,才知道父親能做到這一點,在男性至上的華人社會,是多麼不容易的事。

父親做到對母親的溫柔體貼,僅僅是這一點,便讓我很容易體會到天父上帝的溫柔與慈愛。而我那些父親失職的朋友,他們得辛苦地透過現代神學把天父上帝同時默想成天母上帝,才能感受何謂上帝的溫柔與慈愛,順利地將「天父上帝」與「溫柔慈愛」給連在一起。至於那些父親有外遇的朋友,不管弟兄或姊妹,他們較難以相信上帝是信實的,並且在男女交往的這塊,常常沒有安全感,常得用更大的信心,去跨越。

我的父親並不是基督徒,但只因為他盡了做個好父親的責任,竟能幫助我在信仰真理的追尋道路上,在認識天父上帝這一塊,比起其他那些父親失職的伙伴,來得毫不費力。我可以毫不費力地把父親的好,放大到極點,來感受天父上帝對我的愛與引導。

現代基督教神學認為上帝同時是父性,也是母性之本,過去則單單認為「上帝是父性之本,是父道之源。」不能說其錯誤,只能說不完整。這句話的意思是,上帝是人類一切父性的根源。也可以反過來這樣運用,做父親的若越能在本性裡,嘗試接近天父上帝的形象,那樣就會越能是個好父親。一個好父親愛兒女、愛妻子,則能讓兒女對上帝的認識不至扭曲,更能讓家裡成為人間天堂,全家人幸福恩典滿溢。甜蜜的家庭,本身就是福音的一種具體表現!

誠然,上帝的愛終究能溫暖並平撫每個遭遇父親失職的基督徒,所受到的傷痕。但每個身為人父的基督徒,若平時就看見自己的重要性,期許盡好父親的本分,用天父上帝的愛來愛妻子與兒女,讓家人透過自己看見天父上帝的縮影。如此,父親節才是年年歡慶,做兒女的發自內心向父親表達感激的一天。反之,若父親失職,父親節便成了連提都不敢提起的禁忌。「讓父親節成為幸福的一天!」這個關鍵,就在每個人父的手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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